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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咪


2017年4月19日

阿咪来到这个世界前,就已经被我惦记着了。他当时还在排队等着出生,这个排队有点像绿卡排期,最近要出生的猫特别多,排期有点久。他经常舔着小手数着日子,从第一根指头舔到第四根,然后咬咬肉垫,然后枕着胳膊就睡着了。

阿咪这时候决定了是要做猫的,但是这阶段还无法知道出生后会是什么品种、要穿什么毛色,于是暂时取了个二维的形象,就是图里那样。虽然有点抽象,但还是可爱的。

阿咪每天的生活很简单,就是醒醒睡睡,因为他们天堂没有日出日落,所以也无所谓作息。阿咪醒的时候就计算一下排期,也会看看周围的猫们。

周围的猫们有三维的也有二围的,三维的看不起二维的。有打光的三维看不起没打光的,布林的看不起兰波特的。阿咪在鄙视链的底端,他甚至都没有上色。不过他不在意,因为他从云间往下看的时候,看到过人间的猫,个个都是三维的、有毛发材质的,它们常趴在窗台晒太阳,落在身上有时候是橘红色带紫的夕阳霞光,有时候是白晃晃到洗净毛色的正午日头。阿咪不介意现在简单点,反正他和别的猫们都一样,都在混沌里等着出生。他们觉得他是个没脑子的,他觉得他们无事生非。

2017年4月24日

阿咪做了个梦,梦里他成了一只真正的猫。他一开始在居民小区里可怜地咪咪叫,那么小一点点,饿得声也发不出。不久被个年轻姑娘捡了回去,装在纸板箱里,给了点牛奶,他总算可以舒坦地休息下来。

到了夜里姑娘的妈回来了,吵吵嚷嚷半天,决定把阿咪送人。我就是阿咪后来的那个主人。我去领养阿咪的时候,买了一盒20块钱的巧克力,当时穷,自己吃的话只会买3块钱的蜂皇浆巧克力。那好心姑娘的妈凶巴巴地,直到拿了我的巧克力才客气起来。当时我真是得意,觉得自己很会做人。

阿咪在这个梦里害羞又胆小。我坐地铁把他带回家,他安静地缩在盒子里瑟瑟发抖。

2017年4月25日

阿咪羞于承认自己的孤单,即使孤单正抓挠着他的心。他总是说:生活如此充实有趣,怎么会有孤单这种想法?

然而当他真的来到Nowhere, Earth, 他的孤单小小地冒头如同初春的芽,而后又疯长像夏天的水草。每次意识到自己的孤单都让他更孤单,也让他更羞于承认。

名为孤单的水草缠绕住了他的心,一层又一层。他坐在窗边,抬头看人间城市繁忙,低头舔舔爪子,再抬头,茫然若失,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。我回家后会拍打喂食阿咪,可我帮不到他。他和我这么近又这么远。我有时候想是不是他从来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,不应该生活在千百万的人类中,表面上热闹,骨子里凄凉,水草缠得越发厚密结实,你几乎以为那绿色的就是他的心。

但我知道那不是的。阿咪有一颗温柔的粉红色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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